身上實在疼得厲害,蕭聞瀾齜牙咧嘴的,緩了會兒,正想扶著假山爬起來,就聽到了一陣由遠及近的談話
聲。
他心里一喜,剛想把人喊過來扶他一把,就聽到了一句“你已經拖太久了,莫不是心軟了”
這道聲音有些陌生,話里的內容卻叫蕭聞瀾滿頭霧水,下意識閉了嘴,沒嚎出來。
隨即他就聽到了另一道熟悉的聲音,比之平時,略有些低沉“沒有。”
蕭聞瀾的心莫名怦怦跳起來,抬起腦袋,悄悄從假山后望過去,看清走過來的人,眼睛瞬間瞪大了。
他看到了前些日子,鐘宴笙在書房里畫的小像上的人。
鐘宴笙那天告訴他說,這個人是叛軍的首領。
叛軍首領為什么會出現在宮里
蕭聞瀾下意識覺得他是見過這個人的,可是他這會兒緊張到了極點,腦子里嗡嗡的,瘋狂冒汗,大腦空白,壓根想不起來這是誰、在哪兒見過,只能捂著自己的嘴,不敢發出聲音。
他恨不得自己能立即昏過去,免得聽到什么秘密,被發現滅口。
片晌之后,他眼睜睜看著那倆人朝著湖邊的亭子過來了,談話的聲音也愈發清晰。
“你果然心軟了。哼,成事不足,若你狠心一些,沁心園那次就能解決了這個麻煩,也不必多余生出這么多事。”
明明還是冬日,晚上不燒地籠被窩里鐵似的冰涼,蕭聞瀾背后卻又冒出了一層汗。
沁、沁心園。
他記得,那鐘宴笙剛隨淮安侯夫婦回京,景王叫上了他們一群人,帶著鐘宴笙游園。
他們這群沒什么出息的紈绔子弟,到哪兒都是吃吃喝喝,后面都喝多了,也沒注意鐘宴笙怎么就掉進了湖里。
一堆人里沒幾個會水的,會水的也醉得不成樣子了,哪怕清醒著,八成也不敢冒險跳進初春的冷水里救人,就那么耽擱猶豫了會兒,鐘宴笙差點淹死在湖里。
最后還是景王殿下不顧危險跳下水,把鐘宴笙救上來的,蕭聞瀾欽佩極了。
之后因為鐘宴笙落水差點死掉的事,景王被罰了禁足,鐘宴笙高熱不退,昏睡了好幾日才醒來。
另一道聲音倏然響起,冷冰冰的“我們只是合作的關系,別對我指手畫腳。“
“合作別忘了你是什么東西。”
出現在宮中的叛軍首領背著手,嘴角浮現出一絲嘲諷的笑,“你若是當真喜歡,將他囚起來做你的孌寵不就成了,何必這般惺惺作態,壞事做盡,還想當好人。”
最后一句話一出,背對著蕭聞瀾的人沒了聲兒。
“你還要演多久若是在蕭弄回京之前拿不下京城,沒有人質,我們誰也活不下來。”
片刻之后,蕭聞瀾聽到那人嗓音略啞,冷淡道“我心中有數。”
“你最好當真有數。”
蕭聞瀾不知道是冷的還是怕的,牙齒都在打顫。
他很快察覺到,等亭子邊的倆人再往里走幾步,他這個位置就會被發現,趕忙屏息靜氣,手腳發軟,硬著頭皮往里縮。
方才縮了
兩下,叛軍首領猛地看過來“有人”
噌地一聲,是兵刃出鞘的聲音。
腳步聲靠了過來。
蕭聞瀾嘴唇發抖,心臟鼓動得快要跳出胸腔,使勁一撥亂頭發,趴在地上嚷嚷,仿佛剛被吵醒一般,眼神迷離地抬起頭,大著舌頭叫“誰、誰啊,嗚嗚,我、我摔了一跤,起不來,快扶我一下。”
方才他摔了,酒壇破掉,灑了他一身,一靠近,濃烈的酒氣就傳了過來,看起來像真的喝得稀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