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哥...“她的聲音有些沙啞，目光落在李夢瑤手中的邀約函上，“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徐浩注意到她右手無名指上纏著的創可貼——那是連續十二小時練琴磨出的水泡。
他想起半年前在街頭“撿到“這個女孩時，她正在地鐵站彈著一臺走音的公共鋼琴，琴鍵上還沾著她賣唱時被路人潑的奶茶漬。
李夢瑤已經三步并作兩步沖過去，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歡快的節奏。
她把邀約函塞進蘇芮懷里時，女孩樂譜上未干的墨水被蹭花了一片，像極了她第一次試音時哭花的眼妝。
“下個月《明日之星》，你和陳默一起上。“李夢瑤的聲音在發抖，“記得準備兩套打歌服，要能...“她突然哽住，因為蘇芮的眼淚已經砸在了節目logo上。
蘇芮的手指突然松開了樂譜，紙張像雪片般散落一地。她的嘴唇微微顫抖著，卻發不出聲音——就像半年前那個雨夜，她在地鐵站被徐浩發現時，凍得青紫的嘴唇怎么都唱不準調子的模樣。
“我...我真的可以嗎？“她的聲音細若蚊吶，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那件洗得發白的練習服袖口，還沾著昨天練琴時蹭到的咖啡漬。
李夢瑤一把將她摟進懷里，香水味混合著發膠的氣息撲面而來。
蘇芮能感覺到李夢瑤的心跳透過西裝面料傳來，快得像她第一次試鏡時緊張到失控的脈搏。
“傻瓜，“李夢瑤的聲音帶著鼻音，“你忘了上個月通宵排練時，把舞蹈老師都跳趴下的事了？“她新做的美甲不小心勾住了蘇芮的發絲，在陽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澤。
徐浩彎腰撿起散落的樂譜，發現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修改痕跡。
有一頁邊角被反復翻折的地方已經破了，正是蘇芮總唱不好的那段副歌。他想起監控錄像里，這個瘦小的女孩每天凌晨獨自在練習室，對著鏡子一遍遍調整口型的畫面。
窗外突然傳來陳默的歌聲。他不知什么時候來到了走廊，正靠著那臺自動販賣機哼唱蘇芮的原創曲。陽光透過他手里的檸檬茶，在地板上投下晃動的光斑，像極了舞臺上追隨歌手的追光燈。
蘇芮終于哭出聲來，淚水沖掉了她臉上淡淡的遮瑕膏，露出底下因為熬夜練歌冒出的痘痘。
徐浩遞來的紙巾上印著公司logo，和三年前他們用不起名牌紙巾時，李夢瑤親手設計的圖案一模一樣。
蘇芮接過紙巾時，指尖碰到了徐浩手腕上的表帶——那是去年公司最困難時，李夢瑤當掉自己的首飾給大家發工資后，藝人們合伙買來送他的禮物。
表盤上的刮痕還清晰可見，就像此刻她樂譜上那些反復修改的痕跡。
“我...我會把節目logo繡在打歌服上。“蘇芮突然說，聲音還帶著哭腔，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她抬起頭，陽光正好照在她沒來得及遮掩的黑眼圈上，“就繡在當初...當初被奶茶潑到的位置。“
走廊上的陳默不知何時停止了哼唱。
他輕輕推開辦公室的門，手里的檸檬茶瓶身上凝結的水珠滴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需要伴舞嗎？“他晃了晃手機，屏幕上是他剛收到的編舞視頻，“我偷學了最新流行的刀群舞。“
李夢瑤突然笑出了聲，眼角卻閃著淚光。
她伸手想揉蘇芮的頭發，卻發現自己今天穿了高跟鞋還比這個拼命長個的姑娘矮了半頭。
這個發現讓她又哭又笑，新買的睫毛膏在眼底暈開淡淡的灰色。
徐浩看著陽光里這群年輕人，突然想起三年前那個暴雨夜。當時他們擠在漏雨的辦公室里，用那臺老舊的咖啡機煮最便宜的速溶咖啡。
而現在，咖啡的苦澀早已變成了蘇芮原創曲里那句最動人的歌詞，變成了陳默舞蹈鞋磨破的鞋底，變成了李夢瑤高跟鞋踩出的每一個堅定腳印。
窗外，那臺自動販賣機突然“叮“地一聲亮起了燈。
夜幕降臨前的最后一縷陽光，正巧照在它斑駁的外殼上，將“星辰娛樂“四個褪色的字映得閃閃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