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家的當家老爺郎世才父親早亡,靠一張臉攀上好親,娶了家中世襲御醫的覺羅鵬山的獨女,憑著岳丈教導的秘方,郎世才盤下一家藥鋪,叫濟德堂,才漸漸發達起來。
前些年,鵬山老大人因給皇爺手下一位重要人物看病,被太后下了大獄,不到一個月就死在獄里,郎世才切割及時,逼原配上吊,將妾室王氏扶正,總算沒被波及。
此后幾年郎世才汲汲營營,爬到太醫院院判的位置,有了正六品頂戴,他志得意滿,心想自己可算熬出了頭,今年過年時便奢侈一把,請了慶樂班。
待唱完一折游龍戲鳳,到了丙寅時凌晨三點至四點五十九分,一管事匆匆進來,靠著郎世才低語幾句,郎老爺便將茶盞往地上一摔“孽障”
胡琴聲一頓,月紅招盈盈轉身,眼波一掃,琴師會意,立時便將斷掉的琴聲續上了。
郎二爺和郎三爺眉目相對,卻都勾起不明意味的笑意,月紅招早就注意到場上沒有郎大爺的人影,只有夫人王氏與其所出的郎二爺、郎三爺,并才進門的二奶奶坐著。
他心說這又是高門大戶里的事,嗨,別礙著他拿賞錢就好。
月紅招七歲的兒子也在后臺,每次父親唱累了,他就連忙端水送到嘴邊“爹,喝水。”
如此忙碌幾個時辰,父子齊上陣,終于將今晚的賞錢拿到手,月紅招拿了錢,抱起已累得昏昏欲睡的兒子,與戲班從后門離開。
又過了幾日,月紅招聽妻子聊起郎家的事。
月趙氏盤腿坐著“聽說郎家大爺在外頭娶妻生了個兒子。”
月紅招給妻子補著襪子,聽到這,他腰身一擰,倚到妻子肩上“那不是挺好正經的長子長孫。”
月趙氏壓低嗓門“好什么呀,我聽說呀,那女人講的話都讓人聽不懂”
月紅招驚了“喲,郎大爺娶了個洋人吶”
月趙氏連忙搖頭“不是不是,不是洋人,聽說講的是廣東話。”
月紅招心中稀奇,他只知道郎家大爺為著外祖和生母的事和郎世才翻了臉,卻不知道他怎么和一個廣東女人認識,又成了親的。
這個問題的答案,其實那位才出生的郎大爺的兒子,也就是秦追,也很想知道。
秦追被仇家用刀子捅死后,就到了如今這具殼子里,他遭了捅的理由,細究起來,還得從八歲那年說起。
秦追幼時隨家人到彩云省旅游,被一伙人販子拐到國外,在扛過了毒打、套麻袋沉河等極限險境后,他終于逃出生天,拜入金三角地區一名黑醫門下。
就這么過了十年,秦追一邊行醫,一邊抓住機會做了警方線人,將附近最大人口販賣集團的老板送進監獄,報了自己的仇,之后他便收拾包袱,回國找到親人。
秦追的家人都好,抱著他一陣痛哭,哭完一抹臉,給秦追買房買車,又花錢將他塞進全市最好的高中,要讓苦了多年的小兒子開啟幸福新生活。
雖然高三不是什么能讓人幸福的東西,但秦追腦瓜子還行,潛心復習一學期,正準備在高考好好發揮,爭取考個醫學院精進業務能力,就在校門口遭了人販子老板兒子的尋仇,讓一刀扎了個透心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