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肉連心,更何況這寶貝孫子是他從小拉扯長大,十八年前老伴去世,他們爺孫倆就相依為命,如果孫兒出事,許長善也失去了活下去的意義。
許純良打量著老淚縱橫的許長善,腦海中的記憶一點點被喚起。
“爺爺”
“噯”許長善大聲答道。
“純良,爺爺答應你,不逼你學醫,你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跟我回家好不好”
許純良環視四周,圍觀人群越來越多,還有閃爍著紅藍燈光的鐵甲戰車呼嘯而來,既來之則安之,趁著九大宗門沒有發現之前,還是先離開這里再做打算,于是他點了點頭道“好”
位于順堤路的回春堂是東州的老字號醫館,據許長善所說,這塊牌匾是雍正御賜,許家祖上曾經當過宮廷御醫。
不過木器廠的老馮關于這塊牌匾有另外的說法,牌匾是他爹一手打造的,之所以記得如此深刻,是因為他穿開襠褲的時候認字就是從回春堂開始的,他親眼目睹了牌匾制作的全過程。
無論怎樣,回春堂歷史悠久毋庸置疑,許長善的醫術也是有口皆碑,尤其是在治療骨傷方面,祖傳的膏藥極其靈驗。
可上世紀九十年代之后,國醫在社會上的認知度呈斷崖式下跌,生存空間不斷縮小,醫道之中西風壓倒東風已經是不爭的事實。
這樣的大環境下,回春堂的生意自然受到了影響,年輕一代前來光顧的越來越少,再加上許長善年事已高,正骨推拿都對體力有要求,身體所限不得不減少了這方面的業務。
以許長善的名氣,慕名拜師的不在少數,可許長善在授業方面因循保守,秉承著傳子不傳女的原則,眼前能指望的只有孫子許純良,如果孫子不肯學,許家的醫術只能失傳了,許長善也因此而憂心忡忡,生恐無法面對列祖列宗。
許純良自小性情孤僻,沉默寡言,按照時下的說法,有著非常嚴重的社恐癥,學習成績也不怎么出色,更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特長,根據學校老師反映,這小子注意力不集中,心思根本不在學習上,不愛交際,也沒什么朋友。
如果不是許純良自己堅持,許長善是不會讓他復讀三次的,高考成績一次比一次低,這次總分連四百都沒過,民辦本科都對他來說都遙不可及,以他的條件完全可以選擇出國,可許純良不肯去,許長善也只好作罷。
許長善并不看重學歷,他自己就沒學歷,但是這并不妨礙他的醫術被認可,中華醫術博大精深,研究得是天人之道,西洋醫學豈能相提并論上下五千年的中華醫學基本上都是師父帶徒弟的傳承方式,足以證明這種方式是符合國情的。
陸奇開車將這爺倆送到了回春堂,途中了解到許聰的身份證丟了,他讓許聰盡早去分局補辦,順便開導了他幾句,高考成績并不代表一切,自己也沒參加過高考,現在不一樣端著鐵飯碗為人民服務
許長善望著身邊只穿著一條褲衩一言不發的孫子,心中又愛又憐,許純良才三個月,他爹媽就分了手,兩人把孩子往自己這里一丟,一個飛去了美利堅,一個去了歐羅巴,不久以后,各有各的小家,各有各的兒女,不到逢年過節,誰也想不起國內還有這個孩子。
許長善認為孫子的不幸很大程度上是他的父母造成,當然自己也有責任,這些年來,忙著治病救人,忽略了對孫子的教育,回頭想想,這孩子小時候還是很聰明的,五歲的時候就已經將店里的草藥認識得清清楚楚,六歲就能將人體奇經八脈,三百六十二個竅穴倒背如流。
只是上學后性情突然就改變了,許長善到現在都清晰記得,有一天他放學哭著回來,問自己,別人都是爸爸媽媽接送上學,為什么他沒有也是從那時起,就開始變得沉默寡言,越來越不愛和外界交流。
警車在回春堂門口停下,陸奇第一時間下車,幫忙拉開車門,許老爺子顫巍巍走了出去,陸奇體貼地攙扶住他的手臂。
隨后離開汽車的許純良道“我來吧”他主動攙扶住爺爺。
陸奇看到他的舉動,稍稍放下心來,一個連自己生命都不在意的人是不可能去關心別人的。種種跡象表明,許純良已經放棄了尋短見的想法。
許長善提醒孫子“小心腳下,別扎著。”到現在許純良還赤著腳呢。
“瞧,你爺爺多關心你。”陸奇向許純良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