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開封府,首相范質的府第,書房內。
提點五房公事堂后官楊炯,站在范質的面前,拱手說“相公,北面來人了。”
正在批閱公文的范質,并沒有抬頭,直到批下最后一個字之后,這才端起茶盞,淡淡的問楊炯“哪個北面”
楊炯追隨在范質身旁多年,不僅忠心不二,辦事能力也非常出色,美中不足的是做人不中庸,得勢就張狂。
所以,盡管范質一路提攜,將楊炯的本官提升為正五品,卻依然沒有將他放出去獨當一面。
提點五房公事堂后官,用后世的官場職權來對比,其實就相當于國務院辦公廳主任。
只不過,楊炯手頭的權雖重,本官級別卻非常低,遠遠達不到正部級的程度。
范質能夠在政事堂內如臂使指,多虧楊炯在其中出了大力,也正因為如此,首相的府第書房,對楊炯完全不設防,任其自由出入。
這也是范質為官的高明之處,對于有缺陷的心腹,既然授予重權,又不給太高的級別,私下里還格外的親近。
楊炯在私下里也不是沒有怨言,可是,范質對他的看重,朝里朝外誰人不知,哪個不曉
“相公,是契丹國的樞密使耶律休哥派人來了開封府,也不知道從哪里得來的消息,居然找到了學生的門下。”楊炯對范質向來都說話很直,從不藏著掖著。
如果換作是旁人,范質一定會懷疑,那人受了契丹人的賄賂。
楊炯本身是提點五房公事堂后官,又是眾所周知的首相心腹,這么多年下來,他在開封城內外,早已擁有不少的商鋪,以及至少超過五萬畝的良田。
大周朝廷不禁土地兼并,楊炯只要不是采取不正當的手段,欺壓百姓、巧取豪奪,別說是五萬畝良田,就算是五十萬畝,也沒有任何人敢多嘴多舌。
讓楊炯先富裕起來,其實是范質一直縱容且默許的,很多時候都睜一眼閉一眼。
楊炯在這么重要的職位上,如果上下其手收受賄賂,或是吃拿卡要,敗壞的絕不僅僅是他楊炯一個人的名譽。
從政多年,又一直位高權重的范質,久歷宦海沉浮而不倒,除了他善察上意,政治斗爭經驗異常豐富之外,由于潔身自好而得來的好名聲,其實也幫了大忙。
“博約,你我之間何話不可說,至于如此的吞吞吐吐”范質心里明白,一定是出了大事,他故意裝出不悅的姿態,瞟了眼有些猶豫的楊炯。
“耶律休哥派的來人告訴學生,魏王以及世子都沒死,全在他的手上。不僅如此,耶律休哥派來的密使,還帶來了魏王的隨身信物。”楊炯從懷中摸出一塊玉佩,恭敬的遞到范質的手邊。
范質盡管心里異常震驚,卻不動聲色接過那塊玉佩,定神仔細一看,當即斷定,這顯然是宮中御賜之物。
如果范質沒有記錯的話,這塊玉佩應該是先帝柴榮迎娶當今皇太后之時,賜給魏王符彥卿的定親信物。
如果硬要追根溯源,這塊玉佩其實是本朝太祖的正宮圣穆皇后的隨身之物,圣穆皇后也就是先帝柴榮的親姑母。
圣穆皇后柴氏本是后唐莊宗身邊的嬪御,莊宗駕崩,明宗繼位之后,便將柴氏等先帝身邊的女人全都遣散回家。
當時的后周太祖郭威因為出身寒微,即使想買官兜里也沒錢,不想卻被家底豐厚的柴氏一眼看中,并且傾囊相授,助郭威買到了實權官職。
郭威也的確是個性情中人,他登基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立柴氏為皇后。后來,由于愛屋及烏,更是立柴氏的親侄兒柴榮為儲君,并在臨終前強勢安排柴榮即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