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域,太乙門。
道源山。
道源山終年積雪,寒風冷冽,而此時卻有兩人在此山巔對坐。
左側那老者鶴發童顏,一身墨紫色道袍,沒有施展靈力護體,任由山巔云氣,吹動衣袂。
一頭白發,被一個草繩編制的小環束在一起。
道袍之上,有許多花紋隨著云氣涌動流轉,時而隱現草木生滅之象。
在此人的對面,則是正襟危坐,一位中年模樣的修士。
此人身側,斜插一支竹節魚竿,釣線垂入翻涌云海,不見蹤跡。
他看著身前雪地里的卦文,還是搖了搖頭。
“這人間的氣數,已經續不上了。”
見一旁的老者沉默沒有回應,他嘆了口氣。
繼續說道:“舊時人間最后的氣數,全在陳臨淵一人的身上。”
“可此人道心崩潰,劍意枯萎,了無生志,身死道消不過是時間問題。”
中年模樣的修士連連嘆氣搖頭,似乎依舊覺得陳臨淵這個人的結局,有些……
有些可惜。
有些悲涼。
有些慘淡。
然而這時,墨紫道袍的老者終于開了口:“死便死了吧。”
他的聲音透露出一股深深的疲倦和厭世之感:“生老病死,本就是天道輪回,便是天上的仙人,也不能幸免。”
“我等在此苦心孤詣,籌謀積蓄,諸多前輩,耗費壽元,推演天機。”
“我看,不過是一場空罷了。”
“呵呵。”
那中年修士忽然苦笑了一聲:“你這丹宗之主,本應提振士氣,引世人挽天傾之勢,怎么,盡是說這么些喪氣的話來。”
紫袍老者絲毫沒有愧疚之心,只是自顧自說道:“雖然這么說,也許有些無禮。”
“但等到陳臨淵身死道消,便是此方人間的又一個大世。”
“原本就是一潭死水,再如何鬧得天翻地覆,難不成,還有比如今更壞的結果么?”
“再者說來,陳臨淵本就是劍祖鄭天齊轉世之人,鄭祖在楚國開創劍宗,陳臨淵又回到楚國,便是身死道消,也算是魂歸故土。”
那中年修士瞪大了眼睛,他似乎完全沒有想到,對方連鄭祖也敢指指點點。
看來當年他弟子之事,對這位天下丹宗的打擊甚大。
不僅封爐再也沒有出手煉過丹,連帶著對于很多事情的態度,也開始變得漠不關心起來。
但中年修士欲言又止了半天,說不出什么反駁的話來。
最終還是化作了一聲長嘆。
“其實說來先前種旻留下的那一物,最終竟然沒有落到他陳臨淵的手中,已經能夠說明很多問題了。”
“是啊,那原本就是鄭祖之物,他這個轉世之人都沒有取得,恐怕人間的舊時氣數,本就難以為繼。”
“不過山海,陳臨淵若是身死,鄭祖的氣數,會落在哪里?”
被紫袍道人稱作“山海”的中年修士微微一愣,隨即脫口而出:“楚國、洞淵宗……還有他的弟子傳人。”
紫袍道人點了點頭,沉默了半晌。
“也好。”
“好什么?”
紫袍道人看著山巔翻滾的云氣,說道:“我們這些老東西的時代太舊了,人間死氣沉沉,我并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