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朝橫貫兩百余年,一度經歷邪月臨世,也照舊屹立不倒,天曉得這皇朝有多少秘密,又有多少底牌。
要把皇帝拉下馬,絕不是只憑莽勁兒就可以一蹴而就的。
以此時步安的實力,就算裹挾了全越州府的江湖異人,一旦振臂高呼,揭竿而起,多半走不出越州城去,就要被團滅了。
而事實上,在他心中,早已盤算好了一個具體而微的計劃。
此去七閩,不是為了剿匪,而是要借剿匪之名,行養兵練兵之實。
換句話說,即使他真有本事,可以把個拜月邪教摧枯拉朽一般地除去,也絕不會這么做。
古話說,養寇自重,說不定宋蔓秋她爹,七閩道都指揮使宋尹廷,也是存著同樣的想法,才久久都剿不滅這邪教——正因剿不滅,才能不斷擴充實力,問朝廷要軍餉,問地方上要補給。
如果步安沒有猜錯,宋國公也知道皇帝小兒收拾完了屠良逸,就要把刀口對向宋藍玉的后人,那么他們宋家在江南兩道以南,養一支足夠自保的藩鎮軍隊,就有足夠的理由了。
關于這種可能,步安目前也只能放在肚子里。猜到也不能問,問也問不出來——宋國公再怎么青睞他,也不至于把這種足夠招致滅門之禍的秘密,拿來跟他分享。
總之,無論哪種情況,不管宋尹廷是剿匪無能,還是存心要磨洋工,都不影響步安的計劃。
他只需擎著道義大旗,裝傻充愣地殺去七閩道,宋尹廷就沒辦法轟走他。
到時候,你養你的藩鎮軍,我練我的游擊隊,井水不犯河水。
而步安的計劃還不止這么簡單。
單單練兵,他就有明確的目標。
這取決于未來一兩年里,他對七司的定位。
具體來說,以他的身份和實力,培養一支龐大的地方軍,是不切實際的。一來,這和七司的團練背景不相符合;二來,與他這個九品將仕郎的身份也格格不入;更重要的是,他沒有足夠多的軍餉和糧草來養這么一支軍隊。
既然不能求大,那就得往精兵的方向發展。
未來從嘉興府搜刮來的銀子,他會盡量換成道家外丹,迅速形成戰力,加上七司原有班底,塑造一個數十人規模的核心隊伍。
而招募來的江湖人,可以放到剿滅戰場上去打磨,逐步淘汰、篩選之后,仿照八旗或是野戰連的形式進行擴充。
而整個七司最需要培養的一個特質,就是可以原地打散,再異地集結,確實有些游擊隊的感覺。
原因很復雜,簡單來說,朝廷一旦意識到宋尹廷養寇自重,可能會以雷霆之力派兵平亂,到時,七司就失去了存在的借口,想要不被拆散,最好的手段就是具備主動拆散,重新組裝的能力。
另外,這里不同于他熟悉的另一個世界,因為修行人的力量的可以強大到令人咋舌,一旦被這樣的力量盯上,步安有素素在,還有自保之力,可尚在襁褓之中的七司,就有可能毀于一人之手,連個突圍的機會都沒有。
說到底,因為敵人太強大,得把自身力量隱藏起來,道理和敵后游擊隊也差不太多。
這樣的軍隊,不需要多龐大,有個一兩千號人就夠,哪怕將來被朝廷軍隊絞殺,也可以化整為零,“戰略轉移”之后,再募兵擴編。
這樣的想法,步安只存在自己腦子里,暫時不會跟任何人商量。
而整個計劃的另外部分,則需要跟宋尹廷見過了面,才能開始實施。
自古成大事者,都需要足夠的智慧,和與之相匹配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