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安便高聲道:“畫符布陣,一來方便維持秩序,二來也可以防護妖邪作亂,大伙兒稍安勿躁。”
紅藍兩營中,多咒陣行家,平時布個大陣困鬼誅妖興許頗費周章,眼下只為了阻隔人群,卻手到擒來,花不了多少工夫。
半炷香時間過去,縣衙前的數千人,被涇渭分明地分做了兩撥,布衣百姓一撥,全都聚在一起,總數不足千,因為每戶只來一人,因此幾乎全是青壯男人,無人看守,只由一個大陣圍住;而豪門大戶那一撥,則被各自分開,男女老少都有,除了陣符困守,還有七司人馬分別盯著。
“實在是時間有限,還請大伙兒見諒。”步安走到人群最前,林員外便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后。
“哪位是知縣大人?”步安問道。
林員外立即指著不遠處,只有二三十人的一小堆,其中除了那位洪知縣,都是他的家眷與下人。
那洪知縣總算也是朝廷命官,被林員外指著,便氣虛軒昂地走了出來,臨到陣玄阻隔,居然雙手一張,振飛幾桿陣旗——他顯然也是儒門修行人,修的還是術藝,只是區區一個縣令,又能有多少修為。
洛輕亭面色微變,雙手操著陣旗,堪堪放他出來,又重新合攏了法陣。
洪知縣邁步過來,口中朗聲道:“我乃寧陽知縣洪崢,你脅迫我縣百姓之事,我已飛雁傳書,稟明藩臺大人。”
“行……”步安充耳不聞,揮了揮手道:“來人,綁起來。”
“我乃朝廷命官!你敢……”洪知縣怒目圓睜。
卻聽得“啪”的一聲脆響,這位知縣大人已經摔倒在地,一側臉上鼓起好大一個包。
他驚慌抬頭,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四周更是雅雀無聲。這洪知縣乃是張承韜的學生,在寧陽縣里一言九鼎,何曾見過他吃這么大的虧。
“我就不明白了,你先前那么急著要見我,幾次三番的,活得如此不耐煩。今日怎么又轉性了?”步安揉著手腕,似乎剛才這一下,自己打得手掌都疼了似的,忽然側頭皺眉道:“快點!沒聽我說趕時間嘛!”
只見惠圓和尚趕緊跑了過來,揪住了洪知縣,旁邊立即有人遞上繩索,把個掙扎不止的洪崢綁得嚴嚴實實。
步安轉過身道:“綁上去!”
直到這時眾人才留意到,這小書生站著的地方,正是夜夜祭祀,活活燒死童男女的地方。
“你……你要做甚?”洪知縣急道。
“綁上去!”步安面色突然冷了下來,嗓音也拔高了許多。
洪知縣已人無人色,急得拼死掙扎,卻絲毫奈何不了身上的麻繩和死死揪住了他的惠圓。
底下數千人,全被嚇住了,剛才還怒氣沖沖的豪門富戶,全都呆若木雞,倒是布衣百姓那邊,有不少人暗暗叫好。
片刻之后,洪知縣便給綁到了木柱高處。另有不少七司弟兄,搬來了柴火,架在底下。
“始作俑者,其無后乎?”步安說得很慢,仿佛生怕底下人聽不清楚,接著猜朝木樁揮揮手,不容分辯道:“點了!”
洪知縣的家人親眷似乎反應慢了一拍,這時才撲通撲通跪地求饒,哭嚎一片。洪知縣本人更是嚇得魂飛魄散,連褲子都濕了。
然而,七司中人根本不在意他們的哭喊,幾只火把飛將出去,即刻便點著了柴火。
哭喊嘶嚎聲中,步安緩緩走了下去,走過磕頭不止的洪知縣一家,視而不見,徑直來到人數最多的豪門跟前,說道:“林員外,這是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