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的陜北大地,就連那些野林子都被雪蓋成了一片白,放眼望去,空曠無垠,陽光照在雪上,刺目得厲害。
高進騎馬時,一直都瞇著眼,他和楊大眼已經策馬跑了大概有半小時,沿著官道過來,路上已經看到了密集的馬蹄印和雪橇的痕跡。
看著胯下馬匹鼻子里打著響呼出的白氣越來越急,高進放緩了馬速,然后朝楊大眼示意道,“大眼,停下來歇會,該換馬了。”
若是換成入冬前,在這野地里,他們這般策馬疾行,一般能跑上十幾里地才需要換馬,可是現在這種雪地,馬匹負重之后,跑不了十里就得停下休息,不然會把馬跑廢了。
放緩馬速小跑了一陣后,從馬鞍跳下來,高進和楊大眼自是取了糧草袋里的精料給馬匹喂食,然后又取了水囊喂水,戰馬比人金貴,耐力也是不及人,等會兒他們要保持馬上的戰力,就得把這準備的功夫做好。
給騎乘和換乘的馬匹都喂過后,高進他們也沒有急著出發,馬匹需要時間消化恢復,他們兩人也要根據地上的痕跡判斷下,離著敵人還有多遠的距離。
高進蹲在那馬蹄踩出的坑里,伸出手指量了量深淺,然后比劃了一下自己騎馬踩出的坑,便知道敵人里那幾個騎馬的都沒有穿甲,不然他們的馬蹄印就該和自己的一樣深。
“二哥,咱們離他們應該不遠了。”
馬蹄踩過的雪坑時間過得長了,隨著時間推移自會結冰,楊大眼仔細看過,這些馬蹄印下面的積雪還沒有凍住,摸上去仍舊松軟,說明對方剛從這里經過不久。
“在這里做個記號,別讓阿升他們跟丟了。”
高進點了點頭,然后起身,楊大眼聽到后自去取了塊紅布,然后到附近不遠處的林子里砍了截粗大樹枝綁在上面,然后找了個顯眼地方插了上去。
等楊大眼插完那綁了紅布的樹枝后,高進自喊了楊大眼休息,他們兩人都穿了重甲,這騎馬時亦是很消耗體力,從皮兜里摸出和手爐放在一塊的饃餅,還是熱乎乎的,把兩大塊餅細嚼慢咽地就水吃下后,兩人才起身重新上了換乘的馬匹,繼續朝前跑起來。
只不過高進他們剛提起馬速來,就見到前方半空里有響箭竄起,接著便炸裂開來。大明朝火器盛行,民間雖然不能私自持有銃炮,但是帶煙花的響箭這種玩意,只要有錢就能做出來,像是關墻里那些有根腳的賊匪又或是地方大豪的人馬,都有各自的號箭響箭發號施令。
楊大眼勒住了馬韁,響箭這玩意,說書人口中他不知道聽了多少回,正所謂,“一支穿云箭,千軍萬馬來相會!”這響箭多是用來召集人馬的。
“先過去看看情況。”
高進朝楊大眼回頭喊道,這種時候容不得遲疑,他和楊大眼一人雙馬,又剛剛休息過,就算對方有預料之外的兵馬,他們也能從容退走。
楊大眼聽到高進喊聲,不由身形一震,剛才那響箭炸裂,他居然有了些畏懼,這讓他感到羞愧。看著前方已經風馳電掣而去的二哥,楊大眼連忙打馬追了上去,更是在心中暗罵自己沒用,“不過是個上不了臺面的惡霸,能有什么像樣的兵馬,楊大眼,你怕個毬。”
……
“三爺,這都過了那么久了,麻胡子他們都沒來,不會是……”
放了響箭后,在原地等了足有一刻鐘也不見動靜,李寶不由看向了衛癩子,他這響箭乃是特別找人做的,像這等空曠地方,方圓幾里都能瞧見動靜,按道理麻胡子那伙人若在附近,也該過來了。
衛癩子看著李寶欲言又止的樣子,知道他在想什么,那麻胡子說起來和他是結拜兄弟,但是這種所謂八拜之交也就是個名頭好聽,什么交情在白花花的銀錢和好處面前,都是狗屁。這麻胡子要么就是壓根沒來,要么就是找到了那范記商號的隊伍,吃獨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