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六千騎,列陣平原,滿目盡懸顧字旗。
騎軍清一色穿黑色勁衣、束身長袍、手中拎著一桿長槍,只有極少部分精銳胸口配穿胸甲。甲胄這東西除了闕州,在其他地方都是稀罕物。
“顧家軍,竟然是顧家軍。”
君墨竹心頭一沉,胸口發緊,二十年來顧家軍極少參與隴西內斗,只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過日子,今天竟然出手襄助王家!
不出世不代表他們不能打,顧家騎兵每次出手定會引起一番血雨腥風,整個并州無人敢小覷這股勢力。
“顧家軍!”
君沉老將軍怒目圓睜,雪白的胡須在風中微微抖動:
“林戈,你護送公子突圍,我來阻敵!”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顧家軍的厲害,因為他早年間曾見過顧劍的父親,因為羌兵入侵還與其并肩戰斗過,深知顧家精騎絕非烏合之眾。
“還是末將斷后吧!老將軍和公子先走!”
林戈攥緊長槍,不斷調整呼吸,神情凝重。其實大家都清楚,六千顧家軍足以全殲他們八千殘兵,誰留下斷后都是死路一條。
“別爭了!”
君墨竹策馬向前,朗聲高喝:
“顧將軍,并州百姓盛傳你識大體、講忠義、存良善,龍泉山顧家軍亦多次與羌賊交戰,護衛境內百姓,聲名顯赫。
如今王家作惡多端、屠害生靈,你何必助紂為虐!三州內戰的死多少人你想過嗎!
難道你想看著顧家多年英名毀于一旦嗎!”
君墨竹言辭懇切,他不想打這一仗,不管輸與贏,他都不想看到兩方自相殘殺,顧家與王家并不同。
顧劍身穿黑色勁衣,腰懸長劍,面無表情地回話:
“君公子,說這些沒用,我欠王家人情,得還!”
并州人盡皆知,王家救過顧劍的母親,所以顧劍答應為王家做三件事:
第一件事是婚禮當夜殺了洛羽,可惜功敗垂成,但失敗的責任是凌桐突然攻破城門,賴不到顧劍頭上;
這次便是顧劍幫王家做的第二件事,殺了君墨竹!
“顧劍!”
君墨竹有些急了:“你當真要替王家賣命嗎!難道你一點是非曲直都不分!”
顧劍的眼神中閃過一抹隱晦的低沉,然后便是決然,朗聲高喝:
“君墨竹,你自裁吧,只要你死,我放你手下軍卒離開!我以顧家之名起誓,不傷一人!”
“狂妄!”
君沉怒目圓睜,提槍怒喝:
“公子,我們殺出去!”
事已至此,再無任何轉圜的余地,六七千殘兵簇擁在一起,騎兵靠前,步卒在后列陣,人人眼中都帶著一股瘋狂。
只有沖破顧家軍的騎陣才能活!
“既然你們找死,那就怨不得我了。”
顧劍策馬前行,一整排騎軍鋒線同時涌出,茫茫黑衣宛如烏云壓城,六千騎的大陣蔚為壯觀,而君墨竹這邊只有不到兩千騎兵,兵力差距極大。
鐵蹄踏碎平原的寧靜,馬蹄聲響徹云霄,六千黑袍騎兵如潮水般涌來,顧字大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君沉老將軍銀須飄揚,一馬當先,仰天怒吼:
“將士們,殺出去!”
“砰砰砰!”
“嗤嗤嗤!”
兩股鐵流轟然相撞,金屬交擊的刺耳聲響徹戰場。
顧家精騎長槍如林,人人爭先,前排鋒線剛剛殺入戰場就捅殺了近百騎兵,戰力極為強悍。當然了,不是因為定州騎兵太弱,而是因為他們鏖戰一晝夜,已經精疲力盡。
兩千騎眨眼就被六千顧家軍吞沒,雙方都是黑衣,混在一起雜亂不堪,但明顯看出顧家軍穩占上風。
君沉親眼看見一名跟隨自己多年的親衛被三桿長槍同時貫穿胸膛,墜馬而死,眨眼間就被無數馬蹄踩成了肉泥,牙呲目裂:
“混賬!”
老將軍揮槍而出,一槍正中敵騎胸口,極為蠻橫的將尸體甩飛出老遠。
“君老將軍,冒昧了!”
“喝!”
顧劍第一時間就鎖定了君沉,輕夾馬腹,戰馬如離弦之箭沖出,長劍錚然出鞘!